黎书禾笑了一声:“这叫胡辣汤,你喝一口便知道了。”
丁復端起瓷碗,还没喝下去,辛辣的气味随之扑鼻而来,舌根也不由地泛起了津液。他不再犹豫,一大口喝下,一股浓烈的辛辣立马将整个口腔占据,顺着喉咙直抵胃里,难以言说的刺激感直扑而来,连早起的疲惫都被冲刷干净,顿时神清气爽起来。
“呼呼——”丁復大口地呼着热气,舌尖被热汤烫到也舍不得吐出,感慨道,“这汤一碗喝下去,我感觉浑身都暖起来了。”
说话间,黎书禾又把另外两个一甜一咸的粢饭团包好递给了他。
“一个咸口,一个甜口,很容易饱腹,可以轮换着吃。”说着又指了指那胡辣汤,问道,“那个可要给你装两碗带给陆少卿?”
丁復连连点头:“要的要的。”
陆少卿若是不喝,他便留着回来再喝!
东西打包好正欲告辞时,黎书禾突然说了一句,似是意有所指:“都说有时候难得糊涂,这胡辣汤看着乱七八糟的食材都混在一起,其实也只是为了一同做出这碗辛香鲜麻的辣汤罢了。”
“其实啊,有时候人也一样,被压迫得久了,逼急了,也会一同进行反击。”
丁復挠挠脑袋,不懂她话里的含义,便将饭团揣入袖中,拎着胡辣汤走了。
刚想去敲陆少卿的屋门,便见着对方已穿戴整齐地将房门打开。
陆怀砚见着丁復手上的食盒顿了片刻,说道:“今日怕是来不及……”
话未说完,丁復便接过话茬:“大人放心,今日的朝食在我袖中。”说着又将宽袖中的粢饭团掏出示意,“黎师傅还特地做了咸甜两种口味。”
陆怀砚扫了一眼,又“嗯”了一声,看着他手里拎的食盒问道:“那这又是什么?”
丁復连忙拍了下脑袋,将食盒里的瓷碗拿出,又将黎师傅方才说的那话叙述了一遍,问道:“大人,黎师傅这是何意?我怎么听不明白。”
陆怀砚的双眼暗沉下来。
她这般话里的含义,分明已经猜测出了什么。若只是凭借着绿芜那日的三言两语和他们无意的闲聊就能将事件还原大概……
当真是聪慧至极!
这般女郎,只当一个庖厨师傅未免太过可惜了……
男人心里思绪翻涌,端起桌上尚且热乎的瓷碗轻抿一口,一股热辣的滋味从舌尖开始点燃,随后一阵暖流传遍全身,酥酥麻麻的,驱散了这冬日的寒意。
醇厚的汤汁含着辛辣的香气,瞬间让他清醒不少。
“叫上差役,去永平侯府。”
……
大理寺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到了永平侯府。
看守大门的阍人瞧见这阵仗,顿时吓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地跑进府里禀报。
不等人通传,陆怀砚便手持圣人的手诏宣道:“大理寺奉旨拿人,阻拦者一并拿下。”
天色尚早,街道上只有零星几人。见着这么多的官爷围着永平侯府,一时都无人敢上前,只远远地瞧着,嘴上议论纷纷。
“大理寺来抓人了?”
“可不是嘛,我就说这杜世子总有一天要闯大祸,你瞧瞧,应验了吧。”
“啧啧啧,这永平侯啊还真是一往情深,你说这么多年他那夫人只生了这么一个败家儿子,后来听说身子坏了,他纳了妾也没有再生。日后去了地下,也不怕被他家祖先斥责啊。”
“侯爷真是可惜啊,这般儒雅,见着我们平头百姓也是笑脸相迎。”
其中一个身穿蓝色棉布姿色尚可的女子眉眼流转,哀叹道:“若是能嫁与侯爷这般的人物,倒是死也值得了。”
另一个女子斜眼嘲笑道:“那你倒是去给人家做妾去,看看人家会不会要你。”
“我倒是想啊……”
话题逐渐偏了,大理寺的人却没有受到这些干扰,绯色的男人坚定地往前走着,直接带着一群差役冲进了花厅。
管家闻声而来,一身衣袍尚未穿戴整齐,慌乱道:“陆大人,这是怎么了?”
陆怀砚声音冷若寒霜:“永平侯世子杜崇泽无视律法,当街伤人,现在特此将人带回大理寺问话。”
管家怀疑自己是听错了,惊恐地看着眼前这个一身绯色官袍的男子。只见他侧手一挥,几十名差役一拥而上,径直冲进世子的屋子里。
“大、大人。”管家的舌头都有些打结了,“此事兹事体大,还请容我去向侯爷禀报一声。”
陆怀砚却是连个眼神都没有分给他,又指向一处,厉声道:“将府里所有账目拿出来,再来两个人,去世子的屋子里搜一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