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
江思渺将药房收在袖下,道过谢后便要转身离去。
凌白茗终于抬头,看着她的背影,目光逐渐变深,右手将折扇合拢后,一下一下轻敲着左手虎口。
他忽地笑了一下,悠悠道:“想杀他,需得暂敛锋芒,直至一击即中,可若是想杀我,随时欢迎。”
江思渺的背影顿了一下,她没想到他看到了她刚刚眼中的杀意。
她没有回头,快步出了药铺。
*
江思渺回到殿中时才松下一口气,透过门隙看了看外边,依旧只有零丁几人当值,想来应是没有发现她这段时间的消失。
江正霖躺在帷幔内,唇色已变成深紫色,可知这虚实机的毒性已是越来越强。
她唤来内侍为江正霖净身,换了身衣物,随后便将所有人都请了出去。
江思渺看着手中的匕首,出了片刻的神。
她并不是第一次取血了,在她少时也曾为了救一人取过血,只这额尖血确是首次。
取血的过程很快,痛感却是缓慢蔓延的,从额尖一直痛到心口,痛感愈来愈烈,她有些不支,跪倒在床榻边。
江思渺将取下的血和另三样融在一起,静置片刻后,等瓶中颜色由深转浅,直至无色后,她捏开江正霖的嘴巴灌了进去。
半柱香的时间,江正霖深紫色的唇色逐渐褪去,脉搏也不再如先前那般强劲有力,而是变得平和舒缓,想来是这药效起了作用。
方至此刻,江思渺才如卸了力般跌坐在地,气息并不平稳,从袖中取出一条浅青色的抹额绑于额上。
西侧的窗开了半盏,殿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殿内波痕水迹,略显凌乱。
细雨如丝,落在脸上须臾,她竟也分不清脸上的氤氲究竟是雨水还是汗水。
也不知,燕寒昭此时在做什么。
江思渺愣了一下,她也不知自己为何会突然想到了燕寒昭,他可知此刻她的处境?
亦或者,他知,却也有意促成。
不管,不顾,视同放纵。
燕寒昭仍在怀疑她,他一直都未曾真正相信过她。
一个时辰后,虚实机的症状彻底消失后,江思渺唤了人进来,领头进来的不再是那个将她拘来的陌生公公,而是常伴江正霖身侧的高公公。
高公公面色焦急,涨红了脸,脚步虚浮却很快速,全然一副才知情的模样。
“国夫人。”高公公向她行了行礼,随后又命太医院的一众御医共同再为陛下诊治。
队伍中,陈白述站在末尾,依旧是一派清风明月的身姿,神色也未有半分不妥,好似并不惊讶她能医治好江正霖。
诸位御医共同查验后,确保陛下已然无虞,这才一致退去一旁候命。
高公公将殿内不相干的人都撤了出去后,再次向江思渺行了礼。
“有劳国夫人了。”
江思渺欲出声,却发现自己全身无力,嗓间灼热干涩,发不出声,就连视线也开始变得模糊了起来。
殿外突然传来一阵躁动,似是发生了什么争执打斗,最后以一剑破开了殿门。
来人身披银光战甲,手中的银剑未曾见血,却锋芒毕露,粼光闪闪,时刻待命。
战履步步踏近,每踩过一步,剑尖便在地上留下一道剑痕,行至殿中央,才将银剑收回剑鞘,单膝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