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觑着蔡攸的脸色,胆战心惊的开口:
“白鹿现,圣人出。
秋风起,雁南飞。
若问白鹿何处去?
血染黄河白骨堆!”
“什么?!”蔡攸大惊,猛地拍腿抬头看向长随,“快去查!这歌是谁传出来的?!”
“喏!”长随得了命令,快步跑远。
天气仍然炙热,蔡攸却有一瞬的如坠冰窟,他的好心情被破坏了,此时,也没了什么回府休息的心思。
“去王相府中。”
小轿换了方向,快速淹没在人群中。
*
轿夫腿脚得力,一盏茶不到,小轿就驮着蔡攸到了王黼府中。侧门的小厮见是蔡攸,忙不迭地开门,又招呼人进去通知王黼。
蔡攸一脸忧心忡忡地下了轿子,快步走进花厅。
王府的摆设同宫里比起来也是不遑多让,一面丈余宽的苏绣屏风横陈于前,烟波浩渺的山水在丝线间流动。厅中央的青铜冰鉴吞吐着袅袅寒雾,将盛夏的燥热隔绝在外。
王黼坐在黄花梨的圈椅上,见到蔡攸,起身相迎。
“居安兄何事匆忙?”
蔡攸顾不得客套,径直落座。这一路走来,官袍早就汗湿了个透,此时冰鉴的寒气慢悠悠地裹住全身,激得他打了个寒战。
歇了两口气,蔡攸将自己方才在街头听到的童谣讲了一遍。
“将明兄且想,这童谣来得可是蹊跷,官家近日正命画院绘制《瑞应图》,若听闻这等悖逆之言。。。。。。”
王黼还当何事,一听是首童谣传唱,放下心来,不免对蔡攸素来大惊小怪的脾气有些不耐烦。
“不过区区小儿妄语,也值得居安兄冒暑奔走来告?”
他执壶给蔡攸倒上一杯茶,釉色莹润的定窑白瓷里,茶汤泛着淡淡的赭黄色,扑鼻是一股清香。
“临安刚下的新茶,尝尝。”
蔡攸接过,却一口没喝,将茶盏放下,倾身上前。
“我倒不是怕官家知道,而是,”他声音压低了一些,“你说这事不会真发生吧?”
自古童谣就有谶纬之兆。
王黼那宽袍大袖一摆,冰鉴里飘过来丝丝缕缕的雾气被打断,他举起手中的茶盏,晃了晃茶沫,满不在乎道:“西京大捷的军报还在桌子上放着呢,居安可是忘了?辽主如今躲在哪处山洞都未可知,怕什么?”
“若这童谣说的是金军呢?”
王黼顿了顿,好一会儿,才慢慢开口,意味深长道:“居安,装什么糊涂?”
蔡攸仍不解愁态:“可自从那封信送出去也过了数月有余,并未见完颜宗望有什么举动。莫非他真不打算履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