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
韩信抬手揉了揉眉心,指尖还沾着些微墨痕。
他不用看也知道来人是谁,整个文州军中,能有这般沉稳气度的,除了那位总挂着温和笑意的王向阳,再无第二人。
帐帘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掀开,带着外头湿热气息的晚风卷着几片槐树叶飘了进来。
王向阳身着金色嵌银丝的软甲,腰悬那柄随他征战多年的“极光剑”,剑鞘上的缠绳被汗水浸得发亮。
他进门时下意识顿了顿脚步,像是怕靴底的尘土污了帐内洁净的苇席——这是他素来的习惯,纵使身披重甲征战沙场,待人接物却总带着几分温润如玉的细致。
“末将王向阳,参见韩帅。”
他抱拳行礼,声音沉稳如钟,带着常年军旅生涯磨砺出的厚重,帐内的檀香混着韩信案上浓茶的苦涩,是他这半年来早已习惯的味道。
上首的韩信正用狼毫批注着军报,闻言放下笔抬头,烛光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这位在战场上宛如神明的统帅此刻眼中没有了战场上的锐利,反而带着几分温和的笑意。
“向阳来了?刚操练完?快坐,我让亲兵给你沏壶新茶。”
他指了指案旁的矮凳,目光落在王向阳腰间——那里本该挂着的虎头腰牌此刻已经解下,显然是有要事禀报。
王向阳依言坐下,接过亲兵递来的茶盏,温热的触感从指尖蔓延开来。
他看着韩信案上摊开的军报,上面密密麻麻的批注小字笔锋锐利,正是这位兵仙平日里运筹帷幄的见证。
想起半年前刚到文州时,自己还对这位年轻统帅的能力心存疑虑,如今却早已心生敬佩。
“韩帅,方才收到主公从乾州传来的调令。”
王向阳捧着茶盏轻轻转动,终于开口。
“天苍茫出世的消息想来将军已经知晓,主公让末将即刻启程返回乾州坐镇。”
他从怀中取出一卷密封的竹简,双手呈给韩信。
韩信接过竹简的手指微微一顿,烛火在他眼中跳跃了几下,他没有立刻展开,只是指尖摩挲着竹简上苏夜的私印,那枚刻着“镇国公府”的印章边角已经被摩挲得光滑。
帐内一时陷入沉默,只有烛偶尔爆开的轻响,以及帐外传来的巡逻士兵甲叶碰撞声。
“我约莫着也该有这么一天了。”
韩信忽然轻笑一声,展开竹简细细阅读,目光在“罡气极致”四个字上停留片刻。
“说起来,你我共事这半年,倒是难得的舒心。”
随即抬头看向王向阳,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舍,显然这段时间当中,韩信对向阳这个脾气温和,同样实力冠绝天下的大将十分满意。
“当初文州战事吃紧时,我临危受命,若非你在前线顶住项羽的霸王骑,我那几套合围计策怕是难以施展。”
“还记得上次在雀州边界,你单骑重创不可一世的江东霸王项羽,硬生生撕开江东楚军的防线——那杆宛若天神般耀眼的帝皇战戟的威风,至今想起来都让人心头发热。”
他放下竹简,手指在案上轻轻敲击着。
“韩帅谬赞了,若非将军战前布下的‘七星揽月阵’牵制了楚军主力,末将哪有机会建功,要不是韩帅让杨戬将军带三百轻骑绕后,那声号炮响起时,楚军阵脚大乱,末将不过是顺势而为罢了。”
王向阳闻言微微低头,嘴角却忍不住泛起笑意。
“顺势而为?能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抓住那转瞬即逝的‘势’,才是真本事。”
“向阳你性子沉稳,用兵却悍勇果决,这等刚柔并济的火候,可不是寻常将领能有的。”
韩信挑眉轻笑,拿起案上的茶盏呷了一口。
“说实话,文州能有今日的安稳,你居功至伟。”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真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