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李玄白气她气得不行,但她还是赌,他不会说。
他还是会替她遮掩。
因为如果是她,她的选择,也是这一个。
果然,李玄白只是懒洋洋笑着,任谁诘问,犹自不理。
常达见他懒得理会,心中不止是怒,更觉受辱,灌木般茂密的胡须被鼻息吹得一动一动:
“摄政王不答,究竟是何意?!即便是表兄妹,亦不能如此猖狂!一宫娘娘,闲来无事便往表兄的寝宫中跑,摄政王与皇上又是亲兄弟!倘若出了差错,污了龙脉,一招狸猫换太子,我齐宋大统绝矣!”
堂中宾客万万没想到,定王敢当着众人、皇上、顾怀瑾的面同摄政王撕破脸,一时人心惶惶,纷纷借口离席。
乾和殿中渐渐空了三分之一。
常达:“此事宁可错杀,不能轻放!否则大统究竟在谁手中,皇位又在谁手中,如何分明!珍妃既有私通之疑,该杀!”
话毕,大喝:“来人!”
一旁披着虎甲、蓄势许久的常家军高声齐呼:“在!”
常达:“剥去嫔妃服制,殿外杖杀!”
南琼霜没料到李玄白还未开口,常达就敢当着他的面同她来硬的,未待反应,肩已经被冲上前的常家军按了下去,人差点倾在桌子上。
李玄白遥遥望着她,见她都到了这地步,都不肯递个眼神跟他服软,怒得不知如何是好,一边冷笑,一边点头。
今日这场宫宴,他半点动作也无,就是为了在上面看着她。
看她服不服软,反不反省,求不求他。
谁知,她竟坐在那姓顾的身旁,一派怡然自得,半点眼神都没分给他。
当真是端着碗吃饭,吃完饭踢碗。
究竟是谁帮她最多?谁最懂她?谁最与她脾性相投?
那死心眼的呆子,半点坏事都做不来,这种人,会有他懂她?!
他一抬眼,又看见。
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常达,养的一窝不知天高地厚的兵崽子,二话没说,冲上前,将他都舍不得碰一根手指头的人,押得珠钗乱摇。
她给惊得花容失色。
李玄白坐在金陛之上,觉得今日一切荒唐得可笑。
他片刻不管,这儿就要翻了天了是吧。
他食指曲着,支着太阳穴,半阖一双狐狸眼,缓缓一眨:
“——谁敢动。”
不怒,不重,散漫不已的三个字。
高台之下,气势汹汹的常家军,一齐住了手,吓得肃立。
李玄白在或畏惧、或崇敬、或打量的视线里,众目交汇之处,慢条斯理地翘起了二郎腿,十指交叉,扣在膝盖上。
他打了个哈欠:“说本王和珍妃私通?”
说完,他笑了,望着台下一众惶骇面孔,轻轻吐字:
“——说对了。”
“——珍妃,是本王的人。”
第162章
乾和殿,整个安静了半刻钟。
窗外树枝簌簌。
满殿宾客,僵如木雕泥塑,呆若木鸡。
所有一切尽数静止。唯有嘉庆帝的酒盏,倾倒了,葡萄紫的酒液淌了满桌,滴答滴答,沿着桌缘滴下来。
李玄白百无聊赖地又打了个哈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