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作恶也坦然,眉目纹丝不动,看了一阵。
半晌,双手合十,闭目许愿。
“愿几日后,订婚之夜,得偿所愿。”
忽然一阵飘忽的山风吹来,扯起她的袖摆衣角,她的玉髓耳坠被刮起来,不住地抽在耳廓上。
她顶着风,蹙眉睁开了眼。
方才遮掩一切的山雾,竟被这一阵风吹得大开,周身一切豁然开朗,嶙峋的山岩、层叠的翠叶、观音脚下的莲花座、山崖外的天空和下面远远的树冠顶,一眨眼间,尽数显出原形。
她愕然抬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水汽覆在皮肤上,湿漉漉的。
那菩萨立在洞开了的云雾中,手中一支净瓶,眉眼低垂,祥和慈悲,头上,一圈圆圆的光晕,七彩夺目,璀璨普照。
她腿一软,不觉后退了半步,以为自己看错了。
紧紧闭了闭眼,再睁开。
那七彩的光晕,依旧耀眼绚丽,朗照下来。
她一颗心几乎从嗓子里跳出来。
忽然,菩萨低垂的悲悯的眼中,什么东西,倏然滑落。
红色的。
那白玉的观音面上,霎时一道直直的红痕,淌下来,滴在菩萨衣襟上。
是血泪吗?
她控制不住地哆嗦起来。
为什么?因为她在此许愿,要取了顾怀瑾的命吗?
因为菩萨想要顾怀
瑾活?
菩萨希望死的是她,要她放过顾怀瑾,还是,即便她不杀顾怀瑾,他们也能有个好结局?
怎么可能呢。
太过美好的事物,她不必试,就知道是泡影。宽容和爱,这世上真的有吗?
即便有,她又几时配过。
醒醒吧。
多做事,少做梦。
她在那观音像底下,面不改色鞠了个躬,走了。
菩萨也想让她死。
她可以理解。
但是。
菩萨想要她死,她就更不要死。
她偏要活。
即便是错,她也要一直走下去。
执迷不悟,绝不回头。
当天夜里,顾怀瑾就回来了。
她仍躺在榻上打盹。这些日子,她哪里也不想去,懒得动弹,整日在榻上打盹。
顾怀瑾怕惊动了她,轻轻合上门,坐在她榻边。
榻上的被褥往旁陷了些许,她立时醒了,又想起如今会坐在她榻侧的人唯有那一个,睫毛颤动两下,没有睁开。
他根本受不了不见她,早晚要来,躲不开的。
他径自掀开衾被,上了榻,从背后抱住她,手搁在她小腹,鼻子蹭着她脑后的发,又嗅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