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水牢,无赦不得出?
那岂不是当真要把人关死了?
她又捏了捏袖中顾怀瑾的手:“怀瑾,他……”
顾怀瑾静静递来一个寒凉眼神。
她顿时止住了话。
那样的眼神
,对视一秒,就冻彻骨髓,连她这样戏弄人心的好手,都不由忌惮起来。
他哪里用这样的眼神看过她?
完了,她今天晚上是完了,这人本来就不正常。如果聪明,她不能再多说一个字。
她心惊胆战地亡羊补牢,在袖中缓缓摩挲他的手。
顾怀瑾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抓我?”对面,李玄白表情依旧一派漫不经心,转了身,踩在回廊栏杆上,“没时间,不奉陪了。”
顾怀瑾:“抓!”
一声令下,身后十数侍卫霎时出动,冲向踩在栏杆上的人。
那样多的侍卫,李玄白连眼皮都没撩一下,蓄力弓身,在栏杆上一蹬,最后回眸笑看了她一眼:
“你完了,给我等着。”
然后,纵身跃入茫茫山雾,听得水声扑通,人入了水。
那十余个侍卫顿时自回廊绕下去抓他,一时人突然散尽了,山雾中唯有他两人并肩站着。
没有人说话。
不远处山鸟在枝头上鸣啼了两声,叫得她心里发紧。
顾怀瑾牵着她转了身:“我们回去吧,皎皎。”
“嗯。”
一路无话。
这一路,竟然不是回暮雪院,而是带着她,又回了菩提阁。
她一见菩提阁就头痛,想听他解释为何又来此,可是他自从在回廊中见到她,就没再同她说过十个字以上的话。
她仰头看他,只见他神色依旧淡得看不清楚心绪,长睫压着眼眸,仿佛落雪的伞面,似乎并不觉得需要解释什么。
她咽下心中不安,没敢问。
连她自己都没想到,如今,她竟然开始怕他。
这次入菩提阁,却没有进那摆着珠帘与罗汉床的厅堂,而是上了阁楼,入了里面一间卧房。
卧房里一张架子床,铺着绛红色锦衾,地上摆着树枝状的灯台,一墙明烛,荧荧摇曳,满室生辉。
外面变了天。方才大比时还艳阳高照,这一会,天边已是浓云滚滚,乌云黑压压蓄在远处山头上,树枝却犹自静着,连鸟鸣都没有一声。
顾怀瑾牵着她,依旧是一个字也没有多说,自顾自坐在了床边,把她牵来身侧。
“我中了蛊,师叔叫我在此处治伤,说是拿了蛊虫,即刻交与他。”
她忐忑望向他那已经肿胀不堪、血管暴突的小臂,心里想,早上他叫她起来的时候,他那小臂,还那样精健干净。
忽然却又瞧见,他似乎不止是小臂受了伤,连下腹,白衣也洇出了一些刺目的红血。
“怀瑾,你……”她急着伸手,想去碰他那层叠长袍中鲜红的一块,却被他握着手腕攥住了。
垂着眼,放开手,不看她,也什么都没同她说。
他牵着她不松手,一面掀开衾被,自顾自上了榻。
她实在是受不了这般煎熬又忐忑的沉默了,明知今夜山雨欲来,可是却偏偏一个字也不说,一点脾气也不发,仿佛暴风雨前难捱的宁静,闷热又窒息。
她松开他的手要走:“我去给你打盆热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