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又回忆了一番,说道:“当时官府说,是山中野兽跑了进去,咬死了赵家所有人。可是我听那些跑出来的下人说,是一只成了精的狼,变得像一座小房子那么大,把赵家的人全给咬死了。”
姜瑶微一挑眉,这传闻真真假假,但无论是官府还是谣传,都是以咬死终结。可以确定就是那只妖所为。
姜瑶又问道:“赵家之后,这附近可再有死过人?”
大娘道:“那倒是再没有出过这种案子。可死了那么多人,虽然官府查封了赵家山庄,但没人敢靠近,慢慢就废弃了。但是总有那些个不怕死的啊,好些乞丐都想占了那地方嘞。那赵家山庄修得多好,又大又精致,还冬暖夏凉的。”
“可是但凡住进去的乞丐,无论多少人,第二日一定会跑。有的人说那里头有妖怪,有的人说赵家的五十多口冤魂都在里头。反正说什么的都有,后来是再也没有人敢靠近那古宅了。后面也有像你这样的人来收,可待不到一炷香,就会鼻青脸肿得出来。从此之后,大家就对那古宅讳莫如深了。”
话至此处,那大娘对姜瑶道:“姑娘,你听我一句劝,你一个姑娘家家的,又没个帮手,那地方,还是不去得好。”
姜瑶失笑,说话间,面也吃完了。姜瑶问道:“大娘,多少钱?”
大娘笑笑道:“我本就是做茶生意的,付两文茶钱就是了。饭是大娘瞧着你喜欢,请你的。”也不知为何,这姑娘的面相,看着就叫人莫名地喜欢。
姜瑶再次失笑,她知自己为仙,会让累世心地善良之人天然地心生亲近。这份亲近之心,非一世功德累及。
姜瑶想了想,取过大娘吃空的饭碗,往里倒了半碗水,随后姜瑶结剑指,在那半碗水上凌空画了个符,随后将那半碗水递给大娘,道:“喝了,就当是这一顿饭的谢礼。”
大娘愣了一下,她见过好些修行之人画符泡水给人喝的,却从未见过直接凌空画的。她自是不知道,以姜瑶的水平,早就不必再用黄纸为媒介。
大娘自是不知姜瑶水平如何,但就是半碗水的事,里头又没放啥,喝就喝了呗。
念及此,大娘端起碗,一饮而尽。
大娘正欲说喝完了,可尚未开口,却在一瞬间愣住。就在这半碗水下肚的功夫,一直以来都隐隐作痛的十指关节,还有肩头,后腰,以及那视物已经有些模糊的眼睛,竟然都在此刻悄无声息地不疼了。
她一辈子辛苦劳作,落下所有的病根,竟是全都好了。
大娘怔怔地看着姜瑶,眼前的姑娘,随着她眼睛的痊愈,面容也越来越清晰,正含笑看着她。神色间有一股她无法言喻的慈悲高贵。
大娘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诧异道:“姑娘,这……”
姜瑶笑道:“我不是说了,是你这顿饭的谢礼。”
大娘当即便跪了下去,连连拜首:“高人呢!”
姜瑶只笑,也没拉她起来。首先她年长几百岁,其次,她是仙,凡人能当面拜她,对大娘来说反而是件好事,说不准什么时候,这便是会成为她的机缘。
直到大娘嗑够三个头,姜瑶这才伸手将大娘从地上拉了起来,对大娘道:“所以大娘,我要去那赵氏山庄,那你不必担心我。”
大娘早就激动得忘乎所以,脑子都不转了,姜瑶说什么都只连连称是。
姜瑶拍拍大娘的肩头,道:“我走了。”
大娘还连连称是,直到姜瑶消失在视线中,她才反应过来,她居然还收了姜瑶的两文钱,大娘心下悔极,可姜瑶已经不见了踪迹。
姜瑶一路往那赵氏山庄而去,好在去赵氏山庄的山道赵家当年专门修过,虽然已有些年头,但路比起龙隐山和古河庄都好走很多。
等姜瑶抵达赵氏山庄的时候,已是月上柳梢头,可冲天的妖气遮盖之下,此刻看着那月亮,都有些微微泛着血红。
眼前的赵氏山庄,修得确实是很好,不仅风水好,庄中建筑眼可见的气派恢宏。屋亭廊榭楼,各式屋檐在月色下错落有致,叫人看着便喜欢。
只可惜此处荒废已久,只有死一般的沉寂。这偌大深山老林里,此刻便是连半点虫鸣声都听不见,更别说其他飞禽走兽。看来这妖物,颇有几分本事。
大门上的官府封条已经破损不堪,已经不能封住大门。姜瑶上手一推,那沉重的木门,便拖着它那破败的身躯,呜呜咽咽地缓缓打开。
姜瑶走进门中,影壁上竟有喷溅上去的鲜血。待她绕过影壁,入门的更是一片狼藉。
且不说院中杂乱的植物,泥土,便是八年前残留的血迹都四处可见,无声地向她诉说着当年的那桩惨案。
这得多大仇啊,姜瑶不由咋舌。
姜瑶也不耽搁,一路往发现凶煞妖气的枯井而去。
枯井在赵氏山庄后厨的院子里。来到枯井边上,姜瑶仔细观察一番,当即便发现了异样。
这枯井上头,竟是压着一块巨石,而且石头上还有一道镇魂的符咒。
姜瑶眼露疑惑,符咒必然是人所画,但杀人乃妖所为。就算当初官府请了道士,那也应该是镇妖,为何却要镇魂?
而且姜瑶清楚地知道,那妖此刻就在井中。
它杀人之后的这八年来,既没有再出去杀人,也从未离开过此处。这是为何?而且,为何还有道士在此处镇魂?莫非被它杀害的那些人,都成了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