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达航站在原地目送着同期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拐角,十分唏嘘:“重色轻友啊。”
他摇了摇头,转身回到了审讯室之中。
*
苺谷朝音正坐在医院的贵宾休息室之中,等待着医生给出检查结果。
为了确保不会走漏消息,苺谷朝音去的是私人医院,西野女士正在从大阪赶回东京的路上,中川助理当然不会让一个伤号累着,忙里忙外地帮他联系医生跑各种手续去了。
偌大的休息室之中,苺谷朝音陷进了柔软的布艺沙发里,闭上眼睛,陷入了短暂的休息之中。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进入休息室之中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少年披着一件黑色的大衣,衬得身形格外纤弱。单薄的人影靠在沙发上,黑发下的肌肤苍白地吓人,失去了唇彩的掩饰之后,少年连嘴唇的颜色都透着一种病态的白。
没有血色的脸颊和嘴唇、从黑色风衣下显露出来的手腕细骨伶仃,苺谷朝音整个人身上都透出一种一折便碎的虚弱感。
松田阵平的心瞬间就提了起来。
他快步走近了,伸出手探向苺谷朝音的颈侧——但在指尖刚触碰到少年纤细修长的脖颈时,他的指尖就被更加冰冷的手指给抓住了。
松田阵平的视线缓缓上移,和那双瑰丽的异瞳四目相对,金色的吉光片羽落入薄绿的湖水之中,酝酿出一点水汽来。
“……松田警官,”苺谷朝音幽幽地说,“我还没死呢,倒也用不着摸我的脉搏。”
他握了一下松田阵平的手,又将灼热的温度给推开了。
“看你的脸色很不好,”松田阵平的视线在苺谷朝音的身上扫过,眉头紧皱起来,“你受伤了?很不好受么?”
他以为苺谷朝音没什么事——毕竟在舞台上时,苺谷朝音照样发挥完美,无可指摘,完全看不出一点受伤的痕迹。
怎么会有人一边把血咽下去一边在舞台上继续live啊?
苺谷朝音反而比他更惊讶,他狐疑地盯着松田阵平:“难道你一点不难受?”
那可是近距离下爆炸的冲击波啊!
松田阵平更加疑惑:“是啊,难道不应该吗?”
“……”
都是鬼冢班出来的,为什么他没有同期这种大猩猩体质?
第68章
好像不管是松田阵平还是萩原研二,都发自内心地觉得从百米高的、正在发生爆炸的摩天轮中跳下来逃生是一件很普通的事情,就算毫无无损也理所当然。
这完全不作假的表情让被爆炸冲击波给波及的苺谷朝音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
到底是他太脆皮,还是这帮人的血条太厚?
他张了张嘴,看着松田阵平,过了很久才发出了干巴巴的声音:“啊……是吗,那松田警官你的体质可真是好呢。”
这种体质为什么不能分他一点?
松田阵平没在意苺谷朝音这显得有些言不由衷的夸奖,目光径直落在他的脸上,又缓缓在身体上扫过。
少年单薄的身体被掩盖在黑色的风衣下,他能看到的仅仅只有一小截锁骨和修长而白皙的脖颈,在医院吊顶上的灯光下格外惨白,没有一点血色。
“你受的伤严重吗?”他追问。
“其实还好,说不上有多严重,稍微休息几天就可以了。”苺谷朝音避重就轻地说。
除非是刻意为之,否则他其实很不喜欢将自己弱势的一面暴露在他人的眼前。比起被照料和关心,他更习惯于一个人处理消化自己的所有事情。
松田阵平显然不信苺谷朝音的鬼话,他轻轻挑了一下眉,伸手指了一下门外:“或许你知道,我是有中川小姐的联络方式的。”
所以——撒谎没有必要。
“既然受伤了就不要逞强了,”萩原研二坐在沙发的扶手上,伸手亲昵地拍了拍苺谷朝音的肩,“好好休息吧,身体最重要。”
苺谷朝音十分无奈地扯出笑容:“的确只是小伤,稍微休养一下就好了,事务所倒也没有没人性到让我带伤工作,如果真的是很严重的伤势的话,我不会等到live结束再来医院的,我可是很惜命的人。”
这不算撒谎,苺谷朝音确实很惜命——他从未想过要轻易死亡,不管如何都努力不让自己陷入绝望的境地之中,即使是看起来很危险的事情,他也准备好了后手。
松田阵平和苺谷朝音长久地对视,他想说的很多话都卡在唇齿之间,无法化作音节一个一个地吐出来,酝酿了很久,最终说出口的只是一句——“谢谢。”
寥寥数语,短暂的音节,但蕴含着无比沉重的意味。
谢谢你救了我、谢谢你义无反顾地登上了摩天轮、谢谢你所有的帮助……这个词代表的含义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