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前辈,可有什么收获?”
陈平安背靠石柱,神情平静,望着走来的顾清婵说道。
顾清婵星眸璀璨,摇了摇头。
同陈平安所料的一般,石殿之内除了中央玉柱内封存的机缘灵物外,其余石室内便没有。。。
东南风急,卷起漫天黄沙,吹得石室外枯藤簌簌作响。陈平安将顾清婵扶上一头青鳞驼兽,那驼兽乃是从噬煞老怪洞府中所得的异种,通体覆盖细密鳞片,四蹄踏空如履平地,最擅长在荒漠山岭间疾行千里。他翻身上驼,握紧金光枪,枪尖颤动不止,如猎犬嗅到血味,始终指向苍龙州腹地深处。
“再撑两个时辰,就能进入五百里警戒范围。”陈平安低声道,“一旦血魇罗彻底掌控新躯,神魂与肉身完全融合,定位就会失效。我们必须在他完成夺舍前动手。”
顾清婵靠在他身后,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已恢复锐利:“你真打算正面强攻?那可是邪极竖瞳的主人,哪怕只是残魂夺舍,也足以催动万人成傀,引动地脉血煞。”
“不正面,也不硬拼。”陈平安眸光微闪,“我要借势??借他急于开启祭坛之力,反向设局,让他自己踏入死地。”
他从怀中取出一块漆黑骨片,正是《白骨秘术?残篇》所留之物。指尖轻划,一缕精血滴落其上,刹那间,骨片泛起幽蓝寒光,竟浮现出一道模糊人影??赫然是白骨公子临死前的模样!
“这是……残魂烙印?”顾清婵一惊。
“不错。”陈平安冷声道,“白骨公子修《白骨秘术》,一生吞噬百名小宗师骨骼炼化己身,早已在骨中留下无数怨念烙印。我以自身精血唤醒其中最强执念,可短暂模拟出他的气息波动,甚至能施展他生前几招绝学。”
“你要用他做诱饵?”
“正是。”陈平安目光如刀,“血魇罗虽夺舍重生,但新躯未必稳固。若感知到白骨公子的气息出现,必会怀疑其未死,进而追查真相。而我们,就在他追来的路上,布下杀局。”
顾清婵沉默片刻,忽而轻笑:“你越来越像那些老狐狸了……一边冒充圣男,一边玩弄人心,下一步是不是连天罗教主都要骗过去?”
“只要能活命,骗谁都不重要。”陈平安淡淡道,“重要的是,谁能走到最后。”
驼兽奔行如电,穿峡谷、越断崖,三日三夜不停歇。第四日凌晨,金光枪猛然震颤,枪尖直指前方一座被浓雾笼罩的山谷??**血雾谷**。
据古籍记载,此地原为上古战场,埋葬战死者逾十万,阴气积年不散,每逢月圆之夜,谷中便会浮现血色迷阵,行走其间者皆神志失常,沦为行尸走肉。而此刻,谷口立着一块残碑,上书四个血字:“**生人勿入,魂归此处**”。
“就是这里。”陈平安翻身下驼,将顾清婵轻轻放下,“祭坛必然藏于谷底,且已被邪气激活。我能感觉到……大地之下有某种东西在呼吸。”
顾清婵盘膝调息,双手结印,一道淡青色符纹自眉心射出,融入空气中。片刻后,她睁开眼:“果然有禁制,三层叠加:外层是‘九幽锁魂阵’,中层为‘血河倒流图’,内层……是‘竖瞳启明咒’!这三重阵法一旦全开,方圆百里都将化作血傀之地,所有生灵意识尽失,只听命于竖瞳之主。”
“那就不能让它全开。”陈平安取出白玄铁面戴上,面具贴合肌肤瞬间,整个人气质骤变,仿佛一具行尸复活,冰冷无情。他又将罗盘噬人令取出一角,仅露令牌边缘獠牙图案,随即以灵力封印其余部分,只保留一丝若有若无的邪气波动。
“我扮作罗盘教残余执事,奉命前来献祭;你则伪装成被俘的补天道弟子,作为开启祭坛的‘钥匙’之一。血魇罗若真想重启邪极竖瞳,必定需要大量高阶修士精血为引,不会轻易杀你。”
“万一他识破呢?”顾清婵盯着他,“你可没练过罗盘教的功法,一个眼神不对就会露馅。”
“所以我不说话。”陈平安递给她一枚玉符,“这是我用长春续命丸残渣炼制的‘假死符’,一旦察觉危险,立刻捏碎,我会以为你已遭毒手,趁机暴起发难。”
顾清婵接过玉符,深深看了他一眼:“别死了,我还等着看你当上补天道圣男的样子。”
陈平安点头,转身走入浓雾。
血雾谷内,天地昏沉,脚下泥土泛着暗红光泽,踩上去竟似有心跳节奏。前行约半炷香时间,前方豁然开朗??一片巨大圆形广场赫然显现,中央矗立一座高达十丈的黑色祭坛,由九根刻满冤魂面孔的石柱环绕,顶端悬浮一只巨眼雕像,瞳孔闭合,却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祭坛四周,跪伏着数十具身穿黑袍的身影,皆低首垂手,宛如雕塑。而在祭坛正前方,一名男子负手而立,身披赤红长袍,背影修长挺拔,一头银发无风自动。
陈平安心头一紧??此人正是葛云涛!
但他很快发现异常:葛云涛双目空洞,瞳孔深处竟泛着诡异猩红,行动僵硬如提线木偶。显然,真正的葛云涛早已死去,如今占据其躯壳的,正是夺舍重生的**血魇罗**!
“来者何人?”血魇罗忽然开口,声音沙哑扭曲,仿佛多人同时低语。
陈平安俯身下拜,压低嗓音:“属下……奉罗盘遗令而来,携补天道祭品一名,献予邪极竖瞳,祈求大人重临世间。”
“哦?”血魇罗缓缓转身,目光落在他脸上,那一瞬,陈平安感到灵魂几乎冻结??那双眼睛,根本不是人类该有的模样,而是两道旋转的血色漩涡,仿佛能吞噬一切光明!
“你说你是罗盘教的人?”血魇罗冷笑,“那你可知,罗盘教主临死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