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秋往事抢先道,“方宗主连门都未进,可是文司院不在?”
方朔望点头道:“不错,文司院领人往附近各枢院借调人手物资去了。院中人都在忙着预备,我想便不进去打扰。且到时百姓入住,院内地方紧,众枢士也只能集中搬到几间屋里挤着,江姑娘是否还适宜寄住,也需再做商议。”
秋往事轻轻哼了一声,李烬之暗暗拉拉她手,开口道:“这个好办。云间院纳民是好事,官府原也该出些力。囫囵山里地方足够大,缺的只是屋子,正好军里走了一批人,空出来不少营帐,我明日着人拉到云间院去,便不愁没地方住,也免得都紧巴巴挤着。”
方朔望面上微微露出笑意,点头道:“这倒是好事,殿下有心。”
李烬之道:“只是终究要文司院点头才行,不知她几时回来?”
方朔望摇摇头道:“这倒不知,依往年惯例,除了大小枢院,还会寻各处富户捐些米粮,总要三五日才回。只是院里有司律留下主事,打个招呼便是,江姑娘与楼出云皆是此前便住院中,再住回去想必也无妨碍。我与定楚也打算暂留院中,殿下可以放心。”
李烬之道:“这便好。我们过几日也便要往穗河去,未必见得到文司院,到时便请方宗主代为致谢。”又问楼晓山道,“楼出云今晚是随我们回城守府,还是就在这里过夜?”
楼晓山不愿与官府多有牵扯,便道:“这里就好。”
李烬之点头道:“那我们出去时再多要一间房,楼出云留步便是。”
出门一下了楼,秋往事便挨着李烬之小声道:“五哥,她是故意的吧?”
“自然。”李烬之道,“虽说确实是要变天,可毕竟不是明日就变,未然逃跑这么大的事,她明知我们无论追没追到都必定会回去给她个交待,多等一日半日也耽搁不了什么事,何必非挑着这会儿走。”
秋往事倒不生气,反似有些兴奋,眼里闪着光,说道:“看来她真的知道点什么,不然何必躲着我们?五哥,我们是多等几日还是往边上枢院找人去?”
“我看还是先缓一缓。”李烬之想了想道,“文司院是聪明人,我想她看得明白我们不是无事生非之人,若真是尘封旧事于今无涉,应当不会不敢说出来。如今不愿说,必定有什么缘故,或许是她觉得当年之事真的碰不得。她在这里做司院,怎么也是要回来的,避我们能避到几时?这一走无非是给我们个态度,要我们止步。她原本恐怕是连未然都不想收了,我仍然送进去,便也是给她个态度,让她知道我们也不会轻易放手,她应当会有所回应,咱们且等等。”
秋往事皱了皱眉,低声道:“真这么吓人?”
李烬之笑道:“眼下也无从猜测,这事怕没那么好挖,急不来。”
说话间已到了门口,交待掌柜再要一间房后,秋往事便抬脚要走。李烬之却拉住她又往东侧拐去,说道:“再见一个人。”
秋往事想起他一进门便往那方向扫过,问道:“还有谁在这儿?”
李烬之不答,径去敲门。门内问道:“谁?”他应了声:“我。”也不知里面人可听出是谁,过了片刻,门轻轻打开一条缝,李烬之早已面对立着,微微笑道:“许将军。”
秋往事也已觑到里头的人正是许暮归,不由笑道:“许将军,又见面了。”
许暮归显然怔了怔,目光飞快往他们身后一扫,见并无别人,便侧身请他们进去,关上门道:“真是两位,我还道听错。”
李烬之到桌边坐下,见桌上放着几杯喝剩的茶水,知他还有别的同伴,便笑道:“看来许将军说动裴公了?”
许暮归勉强笑了笑道:“既是要让外族看我北境安宁,我们也愿意配合。只是需说明白,是我们邀你们,不是你们邀我们。”
李烬之朗笑道:“这有何妨,裴公但凡答应,是天下之福。”
许暮归未料到他如此爽快,倒吃了一惊,反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又补道:“具体细则还可再议。”连秋往事也有些诧异,暗暗扫了他一眼。
李烬之挥挥手道:“许将军几时来的,怎也不说一声,倒住在这里?”
许暮归道:“今日刚到,我想着还是要与两位先通个气再过明面,便没急着去官府,打听着两位没在城里,就先在这里住一晚。两位怎到了这里?”
李烬之笑道:“我一直等着许将军来,在城门口安排了人候着。方才一回城便听人说你到了,便立刻赶来。”
秋往事听他又胡扯起来,虽不知要做什么,也跟着道:“我们正等急了,许兄再不来,我们便要往穗河去了。”
许暮归忙欠身道:“有劳两位久候。”
秋往事又道:“既已碰上了头,许兄可要跟我们回府里住?”
许暮归摇手道:“这便不必了,我们未投书造访,先就住进府里,也不妥当,还是依规矩来便好。明日一早我便会领人去城守府,以显廷使者身份正式求见。”
秋往事见他竟不要这见一见裴节的机会,暗觉讶异,见李烬之未说什么,便也点点头道:“这样也好。”回头望向李烬之道,“那我们便不打扰了吧,详情待明日过府再谈。”
李烬之也便起身告辞。出了客栈,未上马车秋往事便急着问道:“五哥,这许暮归挺老实的,你又算计人家什么呢?”
“他若真老实,倒还不好下手。”李烬之笑道,“你说他不跟我们回府,今晚要做什么?”
秋往事心下一动,说道:“他知道方宗主他们在这儿?”
“未必知道是谁,可必定知道有人物在。”李烬之道,“他身在敌境,怎会不留个心眼,自己住的地方定会有所警戒。那院子里聊天的便有他的人,我们一进来便被留意了。方宗主与定楚颇招人眼目,他想必也有留心。加上我们又去了他们房里,我又扯谎遮掩,他必定好奇,今晚不跟我们走,便是要去摸他们底的。”说着微微笑道,“你说他若发现容王之女病恹恹地在我们手里,会不会什么都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