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观量李惟俭神色,知晓其有心事。且于她而言,嫁给李惟俭奔着的是人,又不是这劳什子的诰命。这诰命有了自然好,没有也是寻常,左右她也不耐烦与那些勋贵太太打交道。
当下黛玉便与众人道:“还是老规矩,各房点到了再来领赏钱。如今我这无事,你们也先散去吧。”
莺莺燕燕说笑着退下,黛玉旋即便来李惟俭身旁关切道:“四哥,这升官一事可是蹊跷?”
李惟俭笑道:“不算蹊跷,圣人找补呢。”当下便说圣人与忠勇王两个兄弟情深,圣人更是恨不得将永寿当成了亲生女儿来教养。因着李惟俭救了永寿性命,圣人不好明说,干脆便用那铁厂一事找补着给李惟俭升了官儿。
内府广阔,官吏、杂役加起来四千多号人,这还没算各处厂子、场子虽募的工匠,说是小号的朝廷也不为过。
这其中武备院自然紧要,可营造司专职营造皇家屋舍、园林,虽油水丰厚,却并非十分紧要。
李惟俭瞧着连升四级,实则权势比照过往并未有何改易。
说过此事,李惟俭方才蹙眉道:“方才戴权提了一嘴,说是内府出了大案,我本道这几日便要出京,听戴权说圣人说不得何时便要召见,只怕这一遭不好走了。”
黛玉便笑道:“忠勇王虽说爱女心切,可过了时候也是讲理的,四哥何必怕成这样?”
“不是怕,是怕麻烦。”
正说话间,茜雪笑着入内道:“老爷、太太,二奶奶与三姑娘来道喜了。”
李惟俭与黛玉紧忙各自归位,请了凤姐儿与探春入内。
须臾光景,茜雪引着二人入内,此时凤姐儿大腹便便,由平儿与小丫鬟搀扶着入内,遥遥见了便笑道:“林妹妹真真儿好福气,这才多早晚就得了诰命。哪儿像是我啊,生生熬了这般多年。”
探春也笑着屈身一福,道:“给俭四哥、林姐姐道喜了。”
黛玉紧忙过来牵着二人,口中嗔道:“凤姐姐都这般月份了,又何必劳动?两府都不外道,便是让平儿姑娘来一遭说一声就是了。”
凤姐儿任凭黛玉扶了,落座之际隐晦瞥了李惟俭一眼,这才笑道:“我也是静极思动,这整日介养着,只怕来日不好生育。”
李惟俭瞧了一眼,凤姐儿果然比前些时日丰腴了一圈儿,又观量了眼隆起的小腹,李惟俭不禁暗自思量,也不知这腹中的孩儿是男是女。
这会子探春也道:“方才老太太放心不下,还嘱咐着凤姐姐坐了轿子来,偏生凤姐姐不肯。这回头儿啊,说不得老太太还要数落呢。”
凤姐儿顿时嗔道:“探丫头若不说,老太太上哪儿知道去?”
姑嫂两个斗了两句嘴,彼此都笑呵呵的,瞧着极为融洽。凤姐儿转口便道:“方才得了信儿,老太太高兴的什么的也似,还盼着林妹妹改明儿一身诰命妆过去让老太太瞧瞧呢。”
黛玉掩口笑道:“我这算什么?外祖母可是国公夫人,哪样的诰命没见过?”
探春就笑道:“老祖宗可是说了,俭四哥这回又升了官儿,说不得来日还会升爵。说是来日林姐姐便是侯夫人、国公夫人只怕也做得呢。”
黛玉恬淡笑着,心下并不看中这些,闲话两句便问起贾母情形,又问了日常起居。她与林家远亲这回算是彻底断了,与荣府舅舅、舅母也不算亲,唯独挂念着外祖母与几个相好的姊妹。
待探春事无巨细说过,黛玉这才放下心来。
过得半晌,姑嫂几个叙过话,王熙凤这才看向李惟俭:“俭兄弟,前一回听你提及要出京巡视?”
李惟俭摇头道:“别提了,新得了差事,且不说要花光景梳理,单是那奉先殿的差事就耽搁不得。只怕巡视之事要暂且撂下了。”
王熙凤眨眨眼,暗自抿嘴,心下琢磨着这不出京巡视,怎么打发平儿凑过去?
心下这般想着,口中却道:“眼看入夏,这会子不出去也好,待秋高气爽再去巡视更为便宜。”顿了顿,又看向黛玉:“再者林妹妹方才过门,俭兄弟怎地这般狠心撇下林妹妹自己个儿去办差?”
黛玉顿时嗔恼道:“凤姐姐这话说的我好似狐媚子一般。”